反诈勇士独闯缅甸,名利双收后归国遇变故,命运急转直下
发布日期:2025-02-04 19:27 点击次数:123
【小小故事博大家一乐!!!】
《缅甸手记》 作者:咚鱼
第1章
我在铺天盖地反诈宣传中,毅然决然的选择前往缅甸。
「快跑吧!缅甸这地方你还敢去!」
我笑这群人的无知,也为自己手段高明而沾沾自喜。
社会舆论迅速发酵,我赚得金银满钵的时候,我决定偷偷回国。
却没想到,发生了变故。
1
窗外大雨磅礴,敲得窗棂作响。
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,娴熟的抖出一根叼在嘴里。
「咳咳!」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,把这包烟丢在一旁,「什么东西,难抽死!」
这是我来缅甸妙瓦底的第五天。
我拨开手机,打开了一则关于旅行博主只剩一人前往缅甸的帖子,绕有兴趣的看了起来。
「现在铺天盖地的反诈,缅甸这个臭名昭著的电炸鼻祖,还有人去呢?这不是傻子吗?」
「楼上说的好听,人家是旅行博主,如果旅行博主不去试毒,你去?」
「别争了,工作性质需要!!」
我关了手机,靠在有些阴冷的床上,忍不住骂了一句:「草!」
有一说一,缅甸这个地方真比不上中国。
虽然价格不高,但是环境完全比不上,要不是最近工作需要,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是不可能会来的。
我叫胡健,是一名旅行博主,玩互联网三个月,才四千个粉丝。
最近电影《孤注一掷》火了,全面掀起一阵反诈风暴。
我突然发现,这或许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。
犹犹豫豫中,我接到一个电话,「喂,您好,是胡梅的家属吗?」
「嗯,是的。」
「十分抱歉,要告知您一件事,如果手术费还是无法落实,我们不得不停止对胡梅的治疗,断供药物。」
握着电话的手不断收紧,「手术费,我下个月一定会凑齐,麻烦您一定要救治我妹子。」
胡梅是我在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了。
从记事起,父母英年早婚,生下我和妹妹,因为没钱,母亲不得不去务工,结果被工头看上了,母亲咬咬牙选择抛弃我们这个家庭。
父亲过度悲伤,整日酗酒,又听闻别人谗言,去到母亲原来那个厂,蹲守了几天,最后在一个晚上,捅死了母亲和工头。
二人血流不止,他愣在原地,酒醒过后,一个一米八的男人跪在地上不断颤抖,先是小声啜泣,再是放声嚎啕大哭。
彼时,我还在照顾患了糖尿病的妹妹。
父亲判了死刑,母亲逝世,得知消息我没有哭,只是平静的替妹妹擦着身。
我不怪我爸,他一个临时工,每个月都靠着揽临工赚钱,疫情席卷中国这些年,导致人民生活水平直线下降,许多私营、小企业都活不过那个秋天,大公司大规模裁员亦或是降低薪资,爸爸这号人就更赚不到啥钱了。
我也不怪我妈,谁都不愿意过苦日子。
至于其他亲情,早在这些年接借钱治病的过程中消磨殆尽了。
算了,还是别想些有的没的,我继续吸手上的烟。
我又屁颠屁颠的捡回自己的烟。
现在日子拮据,好不容易买上烟,再难抽也得抽。
躺在床上我构思了一下第二天视频的内容。
2
视频一发出,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热度,甚至冲上了热门榜前三。
一个小时,我涨粉三万!
「奶奶个腿!」我猛的起身,泡面被我打翻在桌面上。
视频的内容是我计划的第一步——起。
在外旅行的中国人,被当地人搭讪,跟踪,企图直接绑入园区。
视频里我佯装十分害怕,但是害怕之余还不忘利用自己的脑子逃脱。
「中国那么大,你还玩不开吗?非要去缅甸?」
「你对他大声吼一句‘八嘎呀路!’,让他相信你是日本人。」
「缅甸这么乱,为了流量不怕死?」
各色各样的评论都有,但无所谓,对我来说,无非就是增加我热度的利器。
冷静下来,我抽了口烟。
还不够,远远不够。
然后下一期内容就是我计划中的第二步——承认缅甸很危险,各大园区的老板一直发私信威胁,本人打算过两天启程回国。
脚本写好以后,我躺在床上舒心的睡了起来。
朦朦胧胧中,我看到有人手持电棍,有人被关大牢。
时不时还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
我十分害怕,撒腿就跑,没跑两步,就被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子拉住。
她压着声音求我带她一起走。
「姐!你放过我,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!这样吧,我答应你,如果我出去了,我一定给你报警!你父母是哪的人?我回去孝敬他们!」
女子勾着我的腿不说话,只是一个劲的摇头,血、眼屎和泪没入脸上层层结痂,十分瘆人。
「你一个人走多不道义呀,留下来陪陪她吧!」
鬼魅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门铃响了。
我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,像一条搁浅的鱼重回水里,大口大口呼吸。
我透过猫眼,是酒店的服务员送早餐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放她进来。
3
服务员是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女人,属于小家碧玉类型,但值得注意的是,她左眼有些肿。
我问缅语问她是怎么回事。
她愣了一下,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,「这是我老公打的,不碍事。」
我点点头表示理解。
这里女性地位很低,被家暴也是时常发生的事,我心里不自觉的同情起她。
她走的时候,我鬼使神差地给她塞了二十块,「如果他再打你,一定要奋起反击。」
她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,继而低下头说了句谢谢就匆匆离开了。
解决完早餐后,我决定低调一点,戴口罩去拍摄素材。
过程很顺利,没有下雨,也没有碰到地方武装,回来的时候,我甚至还进高档面包店买了零食。
我边吃边写脚本,还给主治医师联系,询问了我妹的情况,得到医生的肯定,我又继续完成我的工作。
可中途却停电了!
乌漆嘛黑的,我打电话到前台,没有人接,一连拨了几个,都没有人接。
直觉告诉我,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,我开窗看了看周围,发现同样的,都是漆黑一片。
我往背包里摸出一把断刃,插在裤腿上隐藏的口袋里,然后开了门。
我借着手机的微弱灯光,往酒店外摸索。
楼道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,依稀听得出是缅语,但具体内容听不出。
我又摸索了一段,这次终于听清楚了。
听清楚后,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!
他们在找我!
一时间,背后冷汗涔涔而下,双腿发软,我倒吸了一口凉气,徐徐往后退,想要回到房间拿东西跑路。
可我刚一转身,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是前台妹子的声音,「你想去哪?」
心里一阵阵发怵,我手搭在腿上,随时准备掏出匕首,「诶,小妹,这不是停电了吗,我出来看看,结果摔了一跤,现在腿正疼着呢!为啥会停电呀?」
摸不清楚她是敌是友,不能轻举妄动。
「哦,这个呀,缅甸是这样的,经常容易停电,本地人都习惯了,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。」
说的时候,她还不忘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。
心下一松,我对她扯出一个笑容,「原来是这样。」
没过几秒,我突然感觉天旋地转。
完蛋了!这下腰子要保不住了!
倒下去的时候,我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嘴角。
4
不出意外,我已经出了意外。
园区头子斌哥得知我是旅游博主,给了我最高待遇,和他们领导同吃同住。
搞电炸的狗推和园区里的猪仔都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。
嘶,这有啥好羡慕的!横竖都是刀板上的鱼肉——任人宰割!
但很快我就发现,为什么会给我投来羡慕的目光。
吃了几天的高档餐,斌哥找我商量一件事:给缅甸这边做旅游宣传。
如果宣传效果好,能骗更多人来,我的待遇就好,甚至给我开出了三十万的奖金!
他奶奶个腿的,还对我画大饼!
「诶,斌哥,我也是正有此意呀!这也是我来缅甸的目的,不就是为了宣传缅甸吗?」我扯出一个十分狗腿的笑容。
斌哥一听,乐呵起来了,「行,你每次的视频都要给我们过目,我会向公司申请资金,作为你出去旅游的经费!」
说完,他还不忘拍拍我的肩膀。
他走了之后,我趁着没有人的时候,偷偷呸了一口,又忍不住感慨自己狗腿。
在经费还没有批下来之前,组长蚂蚁带我去参观了电炸的工作区。
一个40平大的房子,里面有六台电脑,电脑前黑压压的全是手机,蚂蚁朝着他们「嘿」了一声,几个人纷纷抬头。
全都是年轻人,看着年纪并不大,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疤。
「这是你们新来的成员,叫腿子,多多照顾,不要搞内讧!」蚂蚁掏出一个很粗的黑棍每个人都指了指肩头,我清晰的看到被指到的人抖了一下。
嘶,看来这些人都是本能的害怕了。
简单的了解了一下电炸流程,蚂蚁就带我去了宿舍。
宿舍是六人间,四个中国人,两个印度尼西亚人,宿舍脏乱差,时不时有老鼠窜来窜去,但我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「诶,哥们,有想过逃出去吗?」夜半,我听着旁边那铺兄弟翻来覆去忍不住问。
「你说这个不要命了!想啊,肯定想,但是真跑不出去呀,哥们,你今天第一天来还不懂,外面那个墙四米高,上面还有一米的铁丝网,掺杂着一些倒刺刀片。」
他举出四个黝黑的手指朝我比了比。
「兄弟,进来了就好好干,别想那么多,这辈子都出不去了,网上不是都说,孙悟空来着都愁找不到金箍棒吗,夸张了一点,但是是真实的。」
他又伸了伸脚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我看到他左脚只有一个大拇指!整个脚趾部分好像被一刀切了似的,十分瘆人。
「看到没,跑了就要被电棍打,我这个脚指头,是完成不了工作量被打的,自此之后,我就发奋要干好。」
他说完,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,不等我反应,他翻身睡去。
留下我一个人木然。
一只表演杂耍的大象长期被囚禁在笼子里,时间一长,即使你开了笼子,它也不会再跑。
人也一样。
5
还没做几天电炸,资金就拨了下来,我被一行人带离了园区,走的时候,园区里的狗推猪仔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。
为首的男子叫桑木,后面有两个兵手里扛着AK,不仅是为了防止我逃跑,更是预防别的园区的老板出来抓人。
桑木操着一个过于地道的缅甸语,我听不懂,只能借着斌哥借的手机翻译。
临走前,斌哥告诉我,这是我的特权,但也没忘记告诉我,别搞幺蛾子,不然噶我腰子。
啧,当我傻子呢?
桑木领着我去了蒲甘,一路上,我都在写脚本。
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为园区老板宣传缅甸?你错了!我是为了自己,我需要隐晦的表达出求救信号。
在我未出发缅甸的时候,就发布了一个视频,如果我遇到危险,就比六。
视频里男生笑容洋溢,积极介绍蒲甘的酒店和景点,但谁能想到视频外,男生被两个高大的缅甸兵拿枪指着。
视频一发出,得到了想象中的效果,许多网友在下面质疑,我十分高兴,但斌哥却不高兴了。
他让我立马回园区。
到了园区,斌哥先是给了我一万,然后又把我打了一顿关进水牢。
美曰其名这是赏罚分明,再有一次,挑脚筋卖其他园区。
我去他奶奶个腿的。
好吧,我就不该耍小聪明,也有可能是我没有换成无痕浏览。
水牢里,各种排泄物漂浮在水面上,还时不时有死老鼠飘来,有时也能在某一隅看到使用过的卫生巾。
水牢里的气味就跟城市十几个厕所叠加在一起,臭气熏天,能把人胃酸给熏出来。
草!
「对面的哥们,你为啥进来啊?」
我抬眼望去,一个身材干瘪,身形矮小的男人映入眼帘。
「我上百度搜了一下地图,查了一下最近三年这边的情况,可能忘记换无痕浏览了,被发现了。」
他哂笑,「这么蠢的,你还是别想着逃了,你要想用手机,就找蜉蝣给你代办手机卡,有点贵,不过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,我啊,是已经逃了出去,又被当地的帽子叔叔抓了回来,草!这群狗杂碎真不是娘养的。」
我还想问些什么,但是说完这些话,他已经体力不支睡了过去。
过了半天,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提着他出去。
「大哥,你们要干啥嘞?」
「你是不是也想被噶腰子?问这么多,小心现在就把你送到公海!」
提到公海,我浑身抖了个激灵,被卖来的叫狗推,是干电信诈骗的,如果干不了,园区之间就会相互交换,这时候叫猪仔,等到没有一点利用价值,公海就是最后的归宿。
看着被抬出去形如枯槁的男人,我有些感慨,我看到他眼角红红的,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,也不知道,这对他来说,是否算得上是一种解脱。
熬了两天,感官开始失去知觉,我甚至还和飘过来的死老鼠打招呼,感觉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。
斌哥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。
「小健啊,这水牢的日子咋?」
一股纯正的东北口音,老乡坑老乡,两眼泪汪汪,都不是人干的事。
「斌哥,这段时间,我深度检讨自己,我还是想踏踏实实在您手下做事,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一定发挥自己的余热!」
这时候,你要是还雄赳赳那就没命了!
斌哥很满意我的反应,让两个泥腿子拖我回宿舍,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泥腿子好好照顾我。
回到宿舍里,断指老刘就迎上来,「我还以为你要飞黄腾达了,怎么还被关了水牢啊?」
我囫囵扯了几句,就钻辈子里睡了过去,床板很硬,但是我睡得十分香甜。
第二天上班的时候,我看到一个几近癫狂的女人。
她一会说要自杀,一会又说要和保安结婚,一会要杀别人,最后看向我的时候,她咧嘴一笑,漏出几颗发黄的牙齿,混沌的目光忽然一下清明,朝我扑过来。
还没到跟前,就被蚂蚁用电棍打了一下。
「这个女人,从广西来的,在这压力太大了,现在有些神志不清,估计今天这一下,算是没法了,必须送到公海了。」他叹了叹气。
我低头看手中的话术本,翻动纸张的大拇指透露出我十分紧张。
因为,这个女人长得和我梦的一样!
女人抱住蚂蚁,在大腿上咬了一口,蚂蚁气急败坏朝着女人腹部连踹几脚,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。
女人柔软的躯体逐渐舒展开,手软塌塌的落在地板上。
在缅甸这个地方,你的任何一寸肌肤都可以卖钱,可以说每个人的最终归宿都是公海。
亲眼看到一条人命在我面前陨落,逃跑的想法在我心里生根发芽。
吃饱饭以后,我拿着之前的一万元去开了小灶。
园区里的东西都很贵,在外面几十块的东西在里面可以卖几百块,嫌贵可以不买,在这里,卖家才是上帝,消费者是孙子!
在这里,诈骗上万,能有百分之八的分成,上百万最高,有百分之十六的分成,没有单子就没有底薪。
三包烟一小盒口香糖花了上千。
第二天上班的时候,我找到蜉蝣,用两千块换了一张香港的电话卡。
电话卡对我来说十分重要,只有有了电话卡,才能与工作号来回切换
诈骗数额达到一百万的时候,才能拿回私人手机,但是不允许与外界联系,很明显,第二步,我需要开大单。
学习话术对我来说并不难,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我早就深谙人心,第一天就开出了一个8万的单子。
斌哥给我奖励了一千,说是第一次开单,作为新人的奖励。
下午吃饭的时候,这里竟然下起了大暴雨,我们沿着楼道向上走避雨,我才第一次踏入红楼。
红楼可以解决许多日常生活中的需求,这里可以洗头、按摩、理发,这一栋楼的三楼是个健身房,四楼是一层未开发的楼层。
值得注意的是,三楼有个阳台,外面就是街道,属于园区之外的区域。
这一发现让我情绪高涨。
6
妙瓦底武装割据,军方管辖薄弱,大部分都是民兵团,在这里,枪杆子里出政策。
这一个月,妙瓦底并不安生,这里发生了两起汽车爆炸事件,用断指老刘的话来说就是,安安生生做好眼前的事,我们的最终归宿不是被炸死在炮灰里,就是被噶腰子死在公海上。
你说我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,跑来缅甸拍啥视频啊?想到这,我真想给自己两巴掌。
但无论如何,逃出去总比在这混吃等死强。
有了前车之鉴,我用起手机来十分小心,我同以前混日子的发小陈阳联系上。
我是个三无人员,没钱没颜没权,但我十分重义气,陈阳也是个混子,后来被他老舅抓取干工地,承包项目,疫情很多地方需要临时修建医院,竟然被这小子碰上了,作为经理他赚了许多,一下翻身成了办公室的主。
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,要自己单干,现在就和他一起,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了。
「你需要多少?」这一问搞得我鼻子一酸,这一朋友没白交!
「不知道,先给我转个十万吧。」
陈阳打钱十分迅速,不一会就到账了。
我和陈阳聊天十分隐蔽,暗号是陈阳的小名,平时我给他发什么他都无需回复,只有我发暗号的时候,他方可正常与我交涉。
「腿子,你捣鼓啥呢?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听到,斌哥叫你过去找一下他。」蚂蚁的声音远远飘来,吓得我抖了个激灵。
「这有个‘大鱼’,马上马上。」我连忙把消息撤回尽,换了个微信就去找斌哥。
一路上我心情忐忑,这才刚开始,就已经结束了,不对,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。
「斌哥。」我狗腿的朝他鞠躬笑了笑,心中惴惴,怕他随时抽出电棍往我身上一杵。
他嘴里叼着雪茄,朝我点点头,含糊道:「过来吧,蚂蚁说你最近表现不错,现在你的账号,许多网友都觉得你是被控制了,你改一下简介。」
指腹缓缓在桌面移动,是一张纸条。
上面赫然写着:视频内容皆为梦境,不具有普适性,不具有宣传性,切勿当真。
我忍不住在心里咒骂,账号都在他手里,要我改这叫什么事?
「哦,对了,你还原一下电影情节呗?烧香拜佛那。」
烟雾缭绕间,我看到他好整以暇的观察我的表情,有种猫逗弄老鼠的感觉。
他的目的不只是我一个中国人,还是千千万万个中国人。
狼子野心。
「既然斌哥都开口了,那小的必须做。」我谄媚的笑笑,然后抽出一包烟往他桌面上轻轻一点,双手呈奉上的姿态。
他满意的笑了笑,肥肉堆起来形成几道褶子,十分丑陋。
7
一月四号是缅甸的独立节,我们破天荒的过了节,彼时,天空中百花齐放。
烟花一响,黄金万两。
看这个阵仗,已经上千万了。
远处传来当地人喝酒跳舞的声音,伴随着狗叫,天上点点星光,流萤似流水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周围声音逐渐淡去,宿舍内的员工睡熟,我爬起来蹑手蹑脚的开了门。
万籁俱寂,胸膛中的那颗心如雷一般鼓动,我快速窜到红楼的三楼,开始朝着外面张望寻找时机。
就在我选择着力点的时候,听到周围有人说着缅语。
全身血液倒灌,我强忍住心慌躲了起来,祈祷着这声音与我无关。
可情况就是,你担心什么就来什么。
蚂蚁带着搜救犬寻到四楼的时候,我正躺在地上装病痛,三楼的门窗被我关紧了,蚂蚁朝门这里打了几枪,门就碎掉了。
偌大的枪声引得周围一阵嘈杂,我连忙抱头道歉:「老板,实在抱歉,我因为肾结石复发身体承受不住,担心在宿舍会打扰到其他人休息,不得已跑到这里。」又不忘提了提衣服展示先前有的伤疤。
幸好曾经做过手术,不然今天晚上活菩萨来了都没用!
紧张、不安、害怕,汗水顺着面颊大滴大滴的淌在地上,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浸湿,我大口大口的喘气。
蚂蚁拿着电棍指了指我的腰,没有打我,而是带我回了宿舍。
不幸中的万幸。
「你不知道吗,三点是要查房的,如果你有身体上的不适,你也应该和蚂蚁报备,如果再出现今天晚上这样的情况,你可能会被他们打死!」老刘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老刘说对了一半,但是还有一半没说对。
我们宿舍有个来自四川德阳的小伙,一年为老板创造了两千八百万的产值,你仔细想想,有多少产业能够一年创造这个数的?
园区老板花三十万买一个人回来,是为了让其创造价值,在这里如果不听话,会遭受许多非人的折磨,但是绝对不会要你命也不会伤害你手。
而在这里,弄死一个人只需要20万就可以摆平。
第二天早上,蚂蚁叫我过去找斌哥,笑嘻嘻道:「你别哭丧个脸,斌哥叫你过去是好事!」
蚂蚁这个人笑里藏刀,我就见过他笑嘻嘻的把别人的脚趾生生夹断。
斌哥让我拍摄一个澄清视频:我未被控制,在缅甸很安全。
「你们看,他之前拍摄的视频说过几天回家,现在还在缅甸,这不是被控制了是啥?」
我后悔了姑奶奶,我也想回去啊。
「你们看他那个致敬电影情节的视频,衣服发黄了,眼角还有伤,绝对是被人控制了。」
「你要是有危险,下一期就穿黑色短袖!」
评论众说纷纭,但大部分都是关心我的人心安全,只有少数是持吃瓜态度。
「等会你在我这收拾一下自己,我们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,你换上就开始录视频,视频末尾处你要强调这里安全,并且邀请粉丝一起来,各种费用你包。」斌哥斜靠在贵妃椅上,旁边不远处坐着一个娇俏的女人。
这个女人不是别人,正是为我送早餐的那个女人——阿年,也许是我的容貌变化太大,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。
她竟然是园区高管!
斌哥交代的事情我不敢怠慢,匆匆洗了个澡就开始拍视频,斌哥中途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,只留下阿年。
我这才敢仔细打量阿年,她一双白腿浑圆修长,超短裤加上干练的真丝衬衫显得气质过人,脚上松松勾着红底黑色高跟鞋,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我,与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截然不同。
见我录完视频,她掐灭了烟朝我走过来,大腿一跨坐我腿上,一双嫩生生的手在我身上流连,「你别怪我,当初你去酒店的第一天,缅甸各大园区的老板都盯上你了,加上你发布的视频,想要知道你的行程并不难,相反,你还应该感谢我,斌哥和我有交情,如果不是进了这园区,你现在这个腰子可能已经没了。」
她边说边往我腰上一掐,作出吃人的表情。
身体的本能反应让我十分尴尬,耳朵就红得似滴血一样,我吃痛揉了揉腰间,门外传来蚂蚁的声音。
「年姐,我、我要去工作了。」
年姐娇俏一笑,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,朝我耳朵边呼了一口热气,双手在我胸膛画圈,「去吧,好好干。」语音一落,就在我的左面颊轻轻一点。
我逃似的去了趟厕所,门外传来阿年银铃般的笑声,「你先去,他还没录完视频,晚点再过去。」
「好嘞,年姐。」
回去的路上,蚂蚁跟我强调了几次,说我是斌哥面前的红人,让我好好干,做好这群人的表率。
又夸我能耐,竟然有年姐这样的表妹。
表妹?
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蚂蚁,「那不然呢,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表妹,在你第一次用手机搜资料的时候,你就没命了,还有啊,你半夜不服从规矩跑到小红楼四楼那次,也是年姐保你知道吗?」
我低低的「嗯」了一声,想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帮我,我与她只萍水相逢。
最近都是开出小单,我打算闷声干大事,先养几条鱼,必要的时候再炸鱼。
8
「80万!腿子你可真能耐了!」老刘双手握住我的肩膀一通乱摇,十分兴奋。
但这是意料中的事情,我并没有过多的反应。
蚂蚁给我放了一天假,给我发了奖金。
我就买了一些零食边吃边晃,这小半年来,我都是晚上出来摸索,白天唯唯诺诺,如今我也能白天出来晃悠了。
一路上我给士兵们递烟卖笑唠闲嗑。
看似我是体贴关心他们生活,实际上我只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交班。
递过去的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,士兵全盘托出,「你别看我们就是一个看门的,实际上我们的生活不比你们轻松,三班倒,每天都要巡,还有那种没有眼力见的老想逃,怎么可能逃得掉啊,左右两边都有岗哨,还有搜救犬和两个士兵呢。」他深吸了一口烟,又看了看手上的烟,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我心里一阵后怕,如果当初我真的从小红楼跳出去,那我就真的没命了。
但尽管是这样,我还是坚定着要逃出去的决心,只有拿出置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才有可能干成这件事。
宿舍里干电炸的最少也有三年,最长的九年。
然后妙瓦底没有放人的先例,要想逃,只能靠自己。
这几日妙瓦底一直下雨,大雨冲了许多地方,我们宿舍楼也从东区换到了西区。
西区更靠近园区外!
天助我也。
在这待了一段时间,逐渐和宿舍内的人熟络起来,开出大单的时候,我也会自掏腰包买点花生米和啤酒回来和他们庆祝。
老刘酒酣,拍了拍我的肩膀,「腿子,上次你不在宿舍被蚂蚁抓了回来,我们还在担心你,结果没想到你跟个没事人一样,原来你是年姐的表哥!」
「腿子,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,我在这待了四年了,都快忘记园区以外的生活了,我还没跟你说过吧?我有一个小女儿,每次快熬不下的时候,我就看看这张照片。」他从钱包的最里层掏出了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十分甜美,乍一看和老刘四五分像。
「都说我闺女像我,漂亮吧?」我点了点头。
不知道想到什么,他又开始小声啜泣,「缅甸与泰国仅临河相隔,如今河上有一艘船,这艘船24小时巡航,上面有一条狗和一个员工,起初本没有船,去年九月连跑了三个中国人,一个游过去了又被送回来,有一个被不会水的员工拖着沉入河底,有一个成功逃走了,被送回来的那个人被挑脚筋卖进别的园区,现在这个地方,真的是插翅难飞啊。」
我静静的听他哭诉,酒一杯一杯下肚烫得我眼流直流。
我数着时间,等着月亮一夜比一夜圆起来。
9
终于,缅甸七月十五,点灯节到了。
我打算在今日实施我的逃跑计划。
园区外面热闹无比,此起彼伏的诵经声和欢呼声响彻凌云,声音似浪一样在外面的街道一层层扑来,一直庆祝到很晚很晚。
周围声音逐渐淡去,仅剩下几声狗叫。
这是一年中,园区最松懈的日子,我必须抓住机会。
我小心观察着动向,见宿舍里的人都睡熟了,我偷偷潜了出去,确定没有人跟过来,士兵们不在这个方向,我就悄悄摸索着上了宿舍楼四楼。
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,我上去就找到了先前占据的点,一点点移,一点点移,四楼窗外是一个呈现45度的斜式设计。
如果出现一个人,我就完了。
我双腿发颤发软,几度想要从窗外滑下去,慢慢到了边沿处,一个纵身跨跳,我到了食堂楼顶。
楼顶不大,但是可以让我助跑,此时距离园区仅仅是一墙之隔。
园区的围墙高达四米,还有一米的铁丝网和倒立刀片,稍有差池,就会身受重伤。
而且时间有限,我必须在短时间内快速做出最佳决策,周围岗哨的灯移动式的四处照,惹得我几度心惊。
我匍匐在地上大口喘气,三、二、一!
就是现在!
我深吸一口气起身助跑跳过去,地下没有任何缓冲,整个人直愣愣的砸在地上,半边身子已是麻木,不知道骨折了没。
担心自己会因为疼痛叫出来,我扯下裤子一角的布料含在嘴里。
借着月光,我看到油柏路上的骇人血迹。
园区里传来缅兵对讲机的声音,还有搜狗犬脖子身上的铃铛声音,手电筒扫来扫去。
过了一会,声音小了。
沿着路边爬出去,我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,这时候,身上的疼痛才开始清晰起来。
十米的距离,我爬了足足有几千下脉搏这么久,远处传来鸡鸣声,我忍者剧痛站了起来,路边有一栋矮小的独立复式房。
还没到房边,隔着围栏我看见一个身形矮小的中年男人走出来,他手里拿着橡胶手套,正凝视着我。
我连忙掏出手机翻译,告诉他我愿意给他两千泰铢,求他送我到大使馆。
男人点点头,收下钱拉我进了屋子,给我换了一套他儿子的衣服。
我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还没缓过来,就又上了男人的摩托车,我知道,一刻也不能耽搁,我看了看男人家里的种,八点,园区里的人九点半开始上班,我必须赶快。
男人朝着东边去,西边是我来的地方,也就是园区的地方。
我也在赌,我知道许多本地人也和园区沆瀣一气,我也时刻准备着逃跑。
但事实告诉我,赌对了,我胡健命好。
车子一停,我们来到了缅泰交界处。
我拖着残体一点一点像东方移,快了,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狱了。
快了,马上就要到了,跨过这条线,就不会有危险了……
突然,一个迷彩服男人从左边闪出来,手里看着一把枪。
我心猛的一沉,差点叫出声来。
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从四面八方的朝我走来。
说着我听不懂的缅语,为首的男人打了打手势,几个男人上来反扣我的手将我押上车。
明明,就差一点啊……
10
绑我的人是当地的民兵组织,就负责在边界线抓这种乱跑的中国人。
当地人称他们为黑洞,中文又叫穆统,他有一个副手叫黑龙。
起初被绑进来的时候,翻译小五还总是骗我钱,有了这么几次我就不信他了。
在这里,用手机可以,300一天。
从将军家的客厅到厕所,仅仅五米的距离我要爬上半个小时甚至更久,腿上青紫一片很难看出伤势发展到什么地步。
每天都有人来看我,只是因为我的「卖相」不好,即使买了我,还得治我,我这种猪仔是最不值钱的。
这日,将军来见我。
我挪动半瘫的身子,「将军,我的腿伤十分严重,我想要治疗腿,需要给您什么好处?」我利索用手机翻译给他听。
将军思考了一下没有说话。
我又道:「将军,我现在身体素质很差,即使卖了我,您也得不到什么好处,买了我的人,还需要花钱去治疗我。」
「考虑考虑。」
奶奶的腿,油盐不进!
将军又走了,还是时不时会派人来看我,只是依旧没有人买我。
恰逢阴雨连绵,我开始借着窗子观察周围,点开了定位,显示我与泰国仅临河之隔。
这说明,将军有属于自己的码头,也有自己的园区。
或许这是个契机。
我开始从网上下载一些风光视频和照片,照片里的男子意气风发,不过不是我,是陈阳。
不过我学过PR,p图对我来说,简直是小菜一碟。
我知道,将军很快就要来了,因为在妙瓦底,不能长时间拘禁中国人,此时的我就是一个烫手山芋。
不出意料,这日将军来看我。
我讨好的给他递了一只烟:「将军,我知道您有自己的园区,我注意到雨天您的园区状况十分糟糕,我自己是一个企业公司老板,也做旅游宣传,这次来缅甸本来也是来做宣传。
「如果可以,我去泰国治疗腿,治好以后我可以让我的朋友们来投资建设您的园区,但是我的朋友们有一个条件,就是见到我人。」
将军看着我,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,「行,不过你现在必须先支付八十万泰铢。」
狮子大开口。
「行。」
在这里,走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,如今到了这步田地,我也只能孤掷一注。
陈阳很快就把八十万泰铢转了过来。
将军收了钱却又临时反悔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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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可以让你在妙瓦底最好的医院里治疗腿,也会再派两个兵24小时保护你。」
「将军,我的朋友需要见到我这个人,只有这样,他们才肯相信我在这边没有危险,相信我的话,在妙瓦底我可以治好腿,但是我的朋友不会投资您的园区。」
将军猛吸了一口烟,「给我思考一个晚上。」
我点点头,心里咒骂了上千遍,这个老东西要钱之前就说好了,现在还要考虑。
赌赢了。
将军亲自开车送我渡过临河,又派翻译随行。
到了河岸边,将军利索的给我开了车门,「你要每天都给我打电话,我需要确认你的状况。」
「好好。」
就这样,我离开了将军,也许你会觉得太简单了,但对于我来说,经历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临河不是很宽,十分钟左右划船就到了,一到泰国岸边,灯塔就照着我和翻译,岸边的士兵嚷嚷着让我退回。
翻译低声笑了,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我石化在原地。
「你小子运气不错,碰上阿年。」
这个阿年到底是什么人?为什么在另一个园区也能碰上她的人?
翻译看样子是好人,那他又为什么要骗我钱?
来不及多想。
我拿出手机,「我是中国人,被拐卖到缅甸,我已经联系了清迈的大使馆,让我上去吧。」
士兵们纷纷打手势,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出来,瞧了瞧我,打了一通电话,听不懂在说什么。
江上的风携着露水,就这么僵持了二十来分钟,才让我上了岸。
翻译朝我挥挥手,夜晚里他的衣摆翻飞,我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。
这一刻,我真诚的感谢他。
12
到达清迈大使馆后,我还每天坚持跟将军打视频电话。
还没回到祖国,我需要在任何时候稳住将军,避免他在泰国也有人手。
回国申请表本身是不要钱的,在这里从1600泰铢炒到了12000泰铢,手机、水、食物都需要花大量的金钱。
好在陈阳一直都支持我。
我报了偷渡,在泰国,偷渡不需要坐牢,只需要缴纳3000泰铢。
回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。
坐上飞机的这一刻,我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。
回首这一片大地,走了一个胡健,还还有千千万万个胡健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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